夏竹院。
一阵断断续续的咳嗽声,由主屋内传出。
莫芙蓉加快脚步朝屋子走去。
吱啦一声,房门被拉开。
莫芙蓉险些和丫鬟撞个正着。
“四姨娘可是犯病了?”
三丁先是一惊,随即朝她行礼。
莫芙蓉直径走了进去。
庄田田坐在花窗边上,眉目如青霜般清冷。
见了莫芙蓉正欲起身行礼,被她按住。
“可有请大夫?”
庄田田摇摇头,“老毛病了,无需请大夫,我让三丁一会儿出门抓些药回来便好。”
莫芙蓉知道她固执,说再多也无用,只是叹息一声,“莫要再喝凉茶了,多喝些热的。”
“恩。”庄田田颔首,有些倦态。
“我带了些滋补品,你记得每日让三丁给你熬煮。”莫芙蓉将篮子里的药材全部搁在小案上。
一阵淡淡的药香飘散沁人心脾。
“多谢姐姐挂念。”
两人私底下以姐妹相称。
“夫人可有来探望过?”莫芙蓉反客为主,给她换了杯温水。
“夫人并不知我老毛病犯了。”庄田田喜静,她也不愿意时常有人她院子里晃悠,她还要分神去应付,有那个工夫她还不如去院子里给花草浇水。
“也是,她自私自利,心里何曾有过旁人。”莫芙蓉一句话道出她心中的怨恨。
“个人有个人的活法,倒也不怪她如此。”庄田田不似其他姨娘,心中有念想有盼头,如此日复一日,对她来说反而少了束缚。
“不怪她,那我该怪谁?”莫芙蓉冷哼一声,这些话都是她平日不敢言的,也只有在庄田田这儿她才敢放纵妄言。
“夫君本就是浪荡的性子,在夫人未入门之前,他便是如此不受管束,怎能全部怪到夫人身上。”庄田田念着与她多少有些情分,话也未说太直白。
莫芙蓉一噎,“那、那从前夫君好歹归家,如今面都见不上,算怎么回事儿。”
“见上又能如何?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的滋味,你应当也体验过。若真要论个是非黑白,我看夫人也是可怜之人,她本该大有前途,如今却成了一只落地的凤凰,只能被困在院墙之中,她的冤屈向谁人说。”庄田田心里门清。
她已上岸,而其他姨娘依然沉溺在自己的幻想之中浮沉挣扎。
这句话许是戳中莫芙蓉难堪之处,她猛然站起身,冷眼看着庄田田,“她是只凤凰?可也落地了,那便只是野鸡,她一人不如意,却坑害了我们其他姐妹,我们又何罪之有?”
“话不投机半句多,我也并非为夫人争辩什么,不过是实事求是。”庄田田甩甩手,又咳嗽起来。
莫芙蓉本想反驳,但见她咳得面颊通红,也不好再说什么,为她顺了顺气,“你莫要激动。”
庄田田面色苍白,往椅子上一靠,“二姨娘请回吧。”
莫芙蓉本意想拉拢她,能在必要是帮自己一把。
没想到她油盐不进,只想隔岸观火。
“你好好养好身子。”莫芙蓉微沉着脸嘱咐一句。
庄田田仿若未闻,只是把玩着小案上巴掌大的小茶碗。
直到房门被关闭,她才将视线抽离。
*
竹影婆娑,阳光落下,一道道斑驳光斜印在身上,衬得长衫上的花纹愈发艳丽生动。
天娇追上莫芙蓉的脚步,在她摔倒前搀扶了一把。
“姨娘当心。”
莫芙蓉稳稳抓住她的手腕,随即又气急败坏地甩来了。
天娇又说,“姨娘莫气。二姨娘一时想不开,等她想明白了,便知道姨娘也是为她着想的。”
“也不知道她是哪根筋不对,怎就变成这幅性子。”莫芙蓉大有怒其不争的意思。
天娇也十分无奈,本以为庄田田不过性子冷了些,不曾想她既然这般不争。
倒是让天娇开了眼界。
“或许三姨娘眼下过得安逸,人又落下病根,才未思及长远,待她日后年迈总归是要后悔的。”
莫芙蓉一甩袖,愤然不已,“那时可就迟了!”
天娇率先一步拨开,面前探出来的竹叶,“姨娘莫要为旁人操心了。”
莫芙蓉倒是想操心,可庄田田偏是让她感觉自己很多余。
满腔的热情,被冷水浇灭。
*
羲和院。
院里忽然多了个下人本不是什么稀奇事儿,可这丫鬟和别的婢子不同。
乍看之下只会觉得年纪似乎比别的丫鬟大了些,生得韵味十足,身材也凹凸有致。
相比较其他的丫鬟,人们的目光总会在她身上多停留一会儿。
黄毛丫头的稚嫩和天真,在成熟女子的风韵之下,简直不值一提。
容井胧身边原本只有子宁近身伺候,婉娘出现后,能帮着做的绝对不假手他人。
子宁跟在容井胧身边,也见过不少美艳女子,好似婉娘这等妖而不艳的,却极为罕见。
子宁头回见她,也不免被吸引了目光。
婉娘虽然勤快,做事麻利,可子宁看着她总觉得有些怪异,却又说不出哪儿有问题。
“那丫鬟?嬷子?新来的?”容井胧远远便瞧见婉娘丰腴的身姿。
子宁无需多问,便知道他说的是谁,“进入府的丫鬟。”
“看年纪倒像是个嬷子。”容井胧一手托腮神态闲适。
子宁道,“才刚入府,资历尚浅,听说是个寡妇。”
半晌,容井胧未说出一句,让子宁犯难的话。
“她那身衣裳似乎不大合身,让她重新去做一身。”容井胧自己并未觉得不妥当,只是单纯的以为婉娘穿错衣裳,亦或者衣裳裁小了。
“这……好……”子宁哽了哽喉咙,硬着头皮应下了。
子宁吩咐院里的嬷子,将话传给婉娘。
嬷子却也为难,“这……裁剪衣裳也还需几日,丫鬟的服饰都是这般,穿在婉娘身上……倒是风格别致,老奴也不确定,重新置办一件,是否就能让井少爷满意。”
敢情就是身材太好,穿啥都显得妖娆。
嬷嬷一句话将子宁说服了。
他原本也不清楚容井胧的用意,也未与嬷子再多争辩什么。
回过神,他才开始好奇容井胧的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