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也?堂皇之至将先父载归?一个年纪十七八左右的年轻公子满脸愤怒的问道。
一旁不是别人,正是虢公林父站立一旁说道:公子勿要动怒。如今郑氏寤生正值壮年,国势正强,公子当为重用,不可因一己之私而废天下也!
年轻公子正是太子泄之子公子林。
他恨恨的说道:若依上卿所言,吾忍心父丧郑地,而目不视也?若此,吾为求天子位,弃丧父之辱,何颜见尊父遗容?
虢公叹息着说道:公子所言乃常人之语,周室至先王而衰,即便公子深恶于郑,亦当从长计议。吾亦私下与蔡、陈、宋、卫来往。以天下为名,以天子为令,方可克郑。如今天子病体未愈,太子位尚无定论,公子若不高立而视,恐忧天位不保。
虢公说完,低头暗自叹息,一脸忧愁尽现姬林面前。
姬林如何不知,自己的哪位天子爷爷自从父亲丧命后,伤心不已。已是数日不进水米,恐怕命不久矣。如今嫡出叔叔姬武对天位虎视眈眈,数日对自己爷爷寸步不离。一副孝子模样,让公子林厌恶不已。好歹自己的父亲也是你的亲哥哥吧,如何为了一个王位,不顾手足之情。
就在这时,姬武走进庭内,虎目一扫,看见自己侄儿和虢公在一起,心中不由冷笑。虢公老狐狸,这是要争功啊?提前投好于自己这位幼稚的侄儿。心中感叹,若真让自己的这位侄儿登位,周室威严将是十不存一了。自己若不是前些时候得到郑氏寤生信简,言明诸多厉害关系,自己不得不站出来,如今看这二人,寤生所言似乎不假。
郑氏寤生所言不虚,若自己贪图一时安乐,天下将不安生,为天下计自己也得站出来。奈何自己的父亲对兄长太过爱溺,爱屋及乌,自己的侄儿倒成了他如今的不二人选。
姬林见自家叔叔看着自己,心中不免忐忑,上前行礼说道:侄儿见过家叔。
这句话搁后世,没什么大不了的,但在这个时代,可就不一样了。一般称叔父已经是很亲近了。叫家叔,那就是一种态度了。天子家可不能说家的,说家那是极为看重私情的一种表达。如今姬武听闻家叔一说,也是一愣,马上哈哈大笑说:贤侄乃太子嫡长,家叔一说实乃悖礼也。
说完转向虢公行礼道:见过右卿。
其时虢公还未正式封位,只是天子口谕昭告。但是,一般诸侯国子都心中了然。只是更多对这位虢公的不屑。郑氏寤生打败了卫国,虢公就是跟着旅游一圈,回来便得到封赏。反而寤生倒无所获赐,若不是太子在郑国安抚寤生,天下口水都能把如今奄奄一息的天子淹死。
倒是公子林的一句家叔,被记录到了周颂,是不是一种粉刺就犹未可知了。诗·周颂·桓:“天命匪解,桓桓武王,保有厥士。于以四方,克定厥家。”就是暗喻公子林对外把自己的叔叔叫的那个亲啊,奈何内心却是憋着气呢。一个克定厥家,是不是在暗示与叔言家?
如今倒是让虢公听的明白,心中对这位年轻公子倒多了一些高看。一句家叔,拉近了双方关系。
人红是非多,谁让左穆口中的九儿如今如日中天?谁不眼馋?谁不担忧?倒是虢公哪管别人,自己先人一步,抢夺个先机,让自己的正卿位置坐稳了,好为自己氏族图个美好未来。
虢公微微躬身向姬武回礼淡笑着说道:王叔多礼,太子近薨,吾等为天下计,推公子林以继太子之位,王叔随天子左右当明告其厉。王叔以为如何?
姬武脑子一下子没转过来,这老匹夫真够直接。你又不瞎,我也有机会登上天子位啊?自己的侄儿不过是太子的儿子,而我可是名正言顺的天子嫡出。太子薨理当重新在儿子里选太子。果如寤生所言,这虢公也不是个好相与的。
姬武淡淡一笑说道:上卿所言甚早,如今父王沉眠于病榻,待其康健时吾等再作定论亦不晚也。公子林眉头紧锁,自己这个叔叔对自己有很大成见,果如虢公所言眼前叔父对王位亦有觊觎。一时情急脱口说道:王叔觊觎天子位乎?何须如此言语?吾父为郑所陷,吾别无所求,王叔上位只需替先父讨得公道,吾便让王位于叔父又有何不可?
虢公心中感慨,好歹也是太子之子,你的父亲是那么智慧,你怎么如此幼稚?这种事情不靠自己,想着让叔叔帮你?真是小孩子。
虢公不等姬武开口,便清了清嗓子抢言道:王叔所言亦合情理,吾深以为然。太子之位涉大周天下安宁,公子所言过矣。如今天下,郑氏寤生雄视诸国,井田私化乃是周之大害。王叔贵为天子亲出,更当了然其中厉害。私田出,井田废,天下将再无宁日。此乃老夫忧虑所在,亦是各国忧虑所在。故而,吾冒天下之韪,弃一己之私,而随天子左右矣。
虢公一句私田,果然让姬武脸现犹豫之色。
姬武前些日子在天子榻前曾听天子亲口说过,郑氏寤生的确私许开垦农田国民。故而,各国私下与叔段通信,言说其中厉害。天子也默许,如叔段功成,将郑国国君之位许于叔段,上卿之位依旧保留。换言之,姬武已经知道叔段逆兄的真正原因。
虢公见姬武犹豫,心中暗喜,不等姬武开口,便接着说道:王叔有所不知,郑氏寤生私田厉害还在其次,如今开设序堂,召集天下国子前往学习,如此下去,天下诸国国子他日继位,天下便是郑的天下。即便王叔继承大统,也将无法挽回天子威仪。周礼必将为其所废,如此天下易主不远矣。而今,吾闻言楚地四处开疆拓土,侵占他国,大有称雄南蛮之势。如若王室衰微,谁将约束天下?此乃吾所虑犹胜也。
姬武点了点头说道:私田之事吾亦有所闻,郑君曾言,私田乃私一国之田产,乃富民之举,吾深思多日,以为郑君非乱礼尔。虢公所言乃诸国所想,为天下安,亦有道理。如今,寤生将入王都,吾等一同与寤生当面质对即可。只是,适才公子林所言颇有猜度之意。吾虽对天位有所思,然亦为天下计。王兄薨亡吾曾私自探察,王兄离世非郑君所为。郑君更是愤恨,已经四处缉拿真凶。
姬武话音刚落,公子林便开口说道:路人亦知郑氏无德,亡弟逐母,伪善于世。王叔所言乃自塞耳目也。
虢公心中暗叹:“这公子林,心肠耿直,却太过武断,就连自己都不敢明言寤生失德。相反寤生在诸国之中,颇得赞誉。年前鲁地祭拜周公,过世鲁君都亲临下葬之所,得到诸国一致赞许。哪里有一丝失德?”
姬武闻言心中想到:此子果如郑公所言,遇事急躁,言行偏颇。不由替大周担忧,心中却是多了争取天子之位的心思。
虢公见姬武脸色有异,赶紧拦着这位绣花枕头般的公子说道:公子虽丧父心悲情急,然公子之言乃路人之语,实不足信,望公子明察慎言。姬武听虢公如此言语,之前对他的偏见,少了些许。心想,这虢公倒也不全是如传言中所说那般贪图权位。
突发感慨说道:虢公所言极是,妄闻一言而定其论,吾弗如虢公也。
虢公听姬武如此说,心中一动,眼前这位王子真若登得王位,大周之兴倒也未见其可。突然心中苦笑,姬武心中对郑氏寤生那种信任,若他登位,自己的位置不保还在其次,私田必将盛行天下,到时候天下必然纷争四起。
就在这时,庭外有小侍快步走来,带着哽咽对三人行礼说道:诸大人安,郑公临,太子灵柩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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