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故地重游的苏泰山此时有些无奈，因为他回头看到了一个老熟人。

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她会出现在这，但既然两人是老朋友了，总不可能不打招呼，于是他率先朝那人说道：

“你怎么过来了”

叶芸没有回答苏泰山的话，只是走到苏泰山的身边，两人并肩而立。

当年三人，如今只剩下他们两人，真是造化弄人。

一个老头子，一个老婆子，此时就这样安静的站着，要是没人说，过路的人一定不会想到这两个老人，一人是苏泰山，一人是叶芸。

两人一直保持沉默，苏泰山突然咳嗽起来，叶芸这才关切的问道：

“你没事吧”

苏泰山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笑着说道：

“怎么会有事呢这么多年了，每年都要来这里看看。对了，你怎么会过来”

“我每天都会过来。”

既然苏泰山没事，叶芸收回自己的目光，转而看向远处。脸上挂着一些释然。

对于苏泰山来说，到这里是故地重游，对她来说同样如此。

年少时，三人一起在这合过影，她是最后一瞬间才出现在镜头中，她只是想和他留下一张照片而已。

在那个年代，并不是随时随地都能拍照，这样珍贵的机会，彼时尚还在奋斗的叶芸自然不愿意错过。

苏泰山见叶芸流出这样的神态，也就知道了叶芸在想什么。

他每年都会到这一次，是为了怀念当初，之所以一年一次，是觉得总是怀念过去也不是什么好事。

今天要不是叶芸说起她每天都会来一次，苏泰山根本就想不到。

两人几十年的友谊，从来没有那一刻淡过，反而是随着岁月的沉淀，愈发得深厚。

但其实说来，两人各自成家后，好像没有像现在这样简简单单的说过话了。

上次两人出席金陵宴，即便是并肩而行，结果硬是一句话都没有说。

苏泰山是不想说，叶芸则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能说之时，说了没用。不能说之时，便只能沉默相望了。

叶芸突然想起三人曾经的一件趣事，笑道：

“你还记不记得，你当年就是在这，为了追求文姐姐，结果从这跳了下去”

两人所站的下方，是一条不深不浅的小河。

被这么一提，苏泰山也想了起来，心情欢愉。

“记得，我怎么不记得，其实我一直都觉得，要不是当年从这跳下去，说不定后来也不会和文素发生那么多的事情了。”

闻言，叶芸感叹道：

“谁知道呢。现在回想起来，就像是在昨天一样。你看看你，以前多么帅气阳光，怎么现在变成这个样子了”

苏泰山嘴角抽搐，无奈道：

“你都说了以前了，要是我现在还和以前一样那还得了！岂不是要被人骂作老妖怪你还说我，你不也一样吗好像我们三人，以前都是帅哥美女啊。”

今年已经八十三岁的苏泰山，即便已经垂垂老矣，但依稀能在脸上看到一丝曾经的英俊潇洒。一旁年龄稍小的叶芸同样如此。

当年苏泰山、文素、叶芸一起在金陵打拼，穷小子出身的苏泰山什么事都做，什么事都学。

以前不像是现在，即便付出了，依旧可能竹篮打水一场空。那个时候的苏泰山相较于其他的年轻人，多的就是一股拼劲和冲劲。

这样的苏泰山，怎能不成功

也就是在这样奋斗的途中，结识到了叶芸、文素。算了，不说了，往事已经过去了，再多提也就没意思了。

叶芸见苏泰山如此作态，当即开心的笑了起来，一如当年那个美丽的少女。

苏泰山目不斜视，只是看着远方，说道：

“过去了，我觉得你我都应该放下。你说呢”

叶芸转头看着苏泰山，迟迟没有开口说话，只是这样看着，安安静静的看着。

她从未有像现在这样的机会看朝苏泰山，年轻时，偶尔的瞥见一眼，见他只是傻笑，不以为意。还是后来的后来，当他跳入河中，当文姐姐答应嫁给他时，又觉得此中有深意。

现在年迈，再来看，一切又像是被雨打风吹去，留下的只有一张沧桑中透出年少英气的老脸。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其实我能走出来，还多亏陈青那个小子，这小子第一次见我就敢教育我。这可是很多年没有的事情了，我觉着有趣，便决定临了干些大事，现在看来，我赌对了。”

“当年从这跳下去的那一秒，和得知文素答应跟我结婚的那一秒的感觉是不一样的。怎么说呢，就像是……”

“这我不想听，说说别的。”

话还没有说完的苏泰山被叶芸突然出声打断，只能翻了个白眼，说了些其他的。再看一眼旧景，说道：

“不知道怎么回事，如今再看这处风景，总觉得没有我们那个时候好看了。真是奇怪。”

“我也觉得。”

“这些年，看着国庆一步一步走来，到现在为止，好像没什么可以挑剔的了，既然如此，我觉得走了也没什么大憾事了。以前总担心辛苦打拼下来的家业会被子孙败光，看来是我想多了。”

“……”

“你不要不说话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不就是死吗。我已经八十三岁了，现在不死什么时候死，真拿我当老妖怪啊”

“呸，说什么丧气话，要是国庆在你身边，铁定得骂你！”

“哈哈哈，那可不一点，国庆这孩子我可了解，至多会责怪两声，骂他肯定是不敢的。”

“是是是，你家国庆就是比叶啸好，这总行了吧”

“我早就说过了，但你之前不承认，怎么今天突然就承认这件事情了”

“……”

“叶芸，我们都老了，所以放下好不好”

“……”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不早了，早点回去休息吧，我先走了。”

……

苏泰山离开后，一直站在原地不肯挪步的叶芸说了一个字。

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