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花是花中君子,高洁雅致且美好,自然引得文人士大夫喜爱。
可他们却是最讲究雅兴,以兰会友,不论兰花的价值,所以兰花是不开价的。
那不开价便会白送吗?当然不是了!
他们……
一个胖店家蛮横呵斥道:“欸,你这小娘子是干什么的?看你这样也不像是来买花的,探头探脑做什么!”
做生意的恶习,看菜下碟,以貌取人。
杨初意也不恼,下巴轻抬,故作傲慢道:“我们家夫人想买盆兰花送礼,你们这有什么好东西没有?一般的我们夫人可看不上啊!”
店家像顺口溜一般脱口而出:“紫釉盆、白釉海棠盆、紫砂莲花盆,青瓷白玉都有。官窑正品,大师亲笔,您要哪个盆?”
看吧,她就说家里的兰花要完。
兰花无价,可花盆却是天价。
她哪个盆都买不起,只能等一等了,估计等到花谢了还是买不起。
家里的兰花即便是名品,杨初意也不能光秃秃的抱了花来吧?
那店家肯定以她买不起花盆为由,坑她的花。
经过上次百食园的事,杨初意觉得自己没找到靠山之前,还是小心行事为妙。
算了,实在不行,花就留着自己看吧。
再不行,家里还有两亩田呢,回去种田也行的。
杨初意退出东市,往绸缎庄去。
绫罗绸缎,华衣锦服,没有哪个女人能抵挡这种诱惑。
一个小丫头正和掌柜还价,掌柜摇头,送了她一小捆红色的丝线,那个小丫鬟才笑吟吟的走了。
杨初意随意指着一匹寻常的布料问价,好家伙,竟然要六百文一丈,比她身上布贵了四倍不止。
不过一分钱一分货,绮罗绸缎庄的布料颜色纯正,花色艳而不俗,素净却雅致,确实不能和粗布麻衣相提并论。
杨初意走了一圈,觉得自己还可以再等等,等到自己减到一百二十斤,就来这里买一匹回去奖励自己。
她走到店门口,见小二哥抱着一匹雾蓝色的细棉布嘟囔道:“做什么非要我赔,我折半价卖肯定有人买的。”
杨初意立即把刚刚的话重新收回,上前微笑问道:“小二哥,你手上这匹布我瞧着不错,不知怎么卖的?”
小二哥刚想答,而后却摇头改口:“这匹布我们不卖的。”
杨初意疑惑看了他一眼,还没说话,掌柜便走出来解释道:“这位贵客,实在不好意思,这匹布被茶水溅着了。我们店有规定,绝不能向顾客出售残次品的。”
“真是可惜了这么好的布。”杨初意不由得感叹,捡便宜这种好运气还真不是人人能有的呀。
出了绸缎庄,杨初意不知怎么就晃荡到了极味楼。
也是,这繁华的地段都是紧挨着的,有钱人都是喜欢扎堆的。
杨初意无意一瞥,却看见上次青云寺那个妇人身旁站着的丫鬟。
看她如今穿着打扮,倒比原先简陋了些。
刚刚在绸缎庄取布的小丫头,拿出布和红线给她检查,她训了小丫头几句,两人便出了极味楼,却是朝杨初意这个方向走来。
那丫鬟看见有人挡了路,才要说话,抬头见是杨初意,言辞不善道:“又是你这个胖妇人,做什么挡着路?快让开!”
杨初意将她从头到尾打量一遍,才慢悠悠道:“怎么,都这样了还敢这么横,也不知道收敛或反省一下?”
丫鬟羞红了脸,可下一秒仍是不依不饶,“关你什么事!我怎么样也好过你夫家无能,要你抛头露面出来赚钱!”
杨初意忍不住轻笑出声,调侃道:“你身不由己竟然还有空闲嘲笑别人?难不成我想错了,你是心甘情愿,求之不得做丫鬟的?”
那丫鬟被戳了痛处,气极便一把推开人快步走了。
杨初意摇摇头,本来还想提醒她一句,现在看来还是算了,有些人就是要吃过亏才能懂事的。
金掌柜眼尖,看见杨初意在极味楼前面停留还观察了许久。
他因着对上次买腊肠方子一事心中有鬼,以为杨初意有什么新点子要去跟极味楼合作,忙叫了个小二过去请杨初意进百食园说话。
杨初意不知他所想,客气问候道:“金掌柜好。”
金掌柜笑道:“方娘子好啊,怎么路过我们百食园都不进来坐坐,别是本店招呼不周,怠慢了你,惹你不喜吧。”
“没有的事。”杨初意心里记挂着方至诚那头的事,不想多留,便道:“金掌柜,我这会还有事呢,过两日,过两日我和相公定来找您喝茶。”
“好,那方娘子你先忙。”
金掌柜见杨初意门都不进,又步伐匆忙,再者极味楼也有人从二楼往她那瞧,心里自己脑补了一干场面,又暗暗肯定了七八分。
冬日暖阳最得人心,照在人身上,倒叫人心情敞亮了不少。
杨初意走到城门外时,才发现方至诚已经等在那里了。
她歪头看了一眼装了其他物品的箩筐,问:“卖完了?还是给武大娘代卖啊?”
“卖完了。”方至诚脸上没什么表情,可杨初意却觉得他似乎情绪不高。
来县里采买的人多,老牛头生意自然好,杨初意眼见人多,便没了说话的**。
方至诚虽一言不发,但动作里都是体贴,给她递了水和武大娘强塞的茶叶蛋。
杨初意摇摇头,车上一大堆味道,肚子不饿的时候根本吃不下,甚至还有些不舒服。
方至诚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小截翠绿的薄荷叶递到杨初意面前,轻轻往她鼻尖送。
薄荷清凉淡雅的独特芳香钻入鼻腔,车上其他混杂的味道一下子就变淡了,只有这香味不断萦绕着她。
杨初意从他手里接过,低头闻了闻,又揪着薄荷叶子摆弄了一会,然后就被自己的幼稚举动逗笑了。
世间繁杂,究其根本,是人的**根本填不满。
杨初意承认自己是个很普通的人,即使她是个穿越者,也并非就能锦鲤附体,事业辉煌,万人敬仰。
或许,她就是来当一个普通人的,田园牧歌,轻松惬意,小富即安。
怀着对未来美好的期待,杨初意和方至诚在梧桐村下了车。
回村的小路被人们踩得光秃秃的,才走几步,杨初意便被方至诚的话砸晕,然后踢到石头踉跄了几步。
“什么?照今天的量再加三倍?!”
方至诚一背篓的重物,竟还能眼疾手快的空出手来扶杨初意。
等她站好,方至诚才说起今天的事。
原来他在武大娘的摊子碰见了赖大,他赌输了钱,没脸没皮想到武大娘那讨口吃的,看见方至诚便咧开了嘴。
方至诚可不会由赖大任取自拿,他知道自己不够灵光,说话也不讨喜,可他知道赖大脸皮厚,又经常出入这些地方,是眼下最合适卖米花的人选。
赖大输了钱,正苦恼没地找赌资呢,一听方至诚的建议,立刻拍大腿应了。
赖大带着方至诚往各小巷子里钻,遇到手气好的,端起笑脸:“这位爷,好运气啊。来来来,买块米花糖,黏住财神爷的脚,甜了财神爷的嘴,别叫他跑去别人家散财!”
遇到输钱的,赖大则调侃道:“肯定没吃饱的关系,这肚子空空的,手脚都没力气了,肯定看不准大小。兄弟,米花糖要不要来一份?”
还有那些庄家和看门望风的,赖大皆是熟知,个个都能叫出名来。
赖大如鱼得水,方至诚活像他新收的小弟。
这一波操作下来,米花糖很快便卖完了。
有些人一吃,觉着不错,言明叫赖大明天再送过来。
这量可不就得往上加了吗。
杨初意心道,果然悠闲什么的和她不太搭,不念叨还好,一念叨肯定会有反效果。
杨初意深深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很快接受了自己要走小富婆的路子,“那你是怎么给赖大算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