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就是你住的地方啊,挺别致啊,这小院子小景,真没想到堂哥你会有这种心思,跟印象中的你不太像啊,难道嫂子也来了?”
看着那周围也算是一进一景的院落和走廊,秦无量也是摆着手,不好意思,“害,我哪儿懂这些啊,你要是让我摆个练武场倒是没问题,这玩意儿我可真不行,这些是我娘造的,她和父王以前在这儿住过一段时间,一直留了下来。”
风羽仔细打量着,这里府邸不大,不过通透便利,挺好认的。
“地段不错,格局也行,布置也有品味,就是小了点儿,有点不习惯。”
秦无量乐呵呵地拍着他肩膀,“得了得了,谁不知道你怀王府是全京城面积最大的府邸啊,这儿哪能和你府上比,凑合凑合得了,谁叫你过年都不回去,还要往这儿跑,自找的哈!”
风羽纸扇挡在他胸前,轻敲一下,“哎,堂哥,此言差矣,你不是也没回去嘛,而且,我可听说了,盛王叔府上的王婶儿也在青州呢,你们都在我怎么就不能来了?”
秦无量早就知道这些,也不笑话他,“你啊,父王早就交代过了你要来这儿,他们回京城过年去了,说是有点事办,和皇伯父还有爷爷他们商量,让我一个人过来等着你,毕竟你不怎么在军中,很多事不了解,万一要是真想去北府兵甲里看看,怕你不适应,唉,搞得我也过年也有家不能回。”
风羽眯着眼,紧凑又悄咪地朝他耳旁说了句,“真的?你自己单独出来,还不是军务,不好吗?没大人管不是更好,你我兄弟能好好乐呵乐呵啊。”
秦无量赶紧抬头四周看了一眼,拍打了风羽一下,拉进了点儿,“你疯了!这话也敢说出口,这里可是有我父王和皇伯父的眼线,这要是他们知道了,咱俩估计一顿批是跑不掉了。”
风羽手上扇子都要玩儿出花来了,左转右转的,哪里在乎他说的话,“呵,就算有人看着又能怎样,堂哥,你能站在这儿,会不知道我的事吗?京城的那些人有什么资格管我?要不是父亲当年的心愿,我恨不得这辈子都不回去了,找个地方潇洒终老不好吗?天天想这个谋那个,谁觉得好玩儿谁去。我爱做什么做什么,不会看任何人脸色!”
秦无量也不生气,他听皇伯父他们说完当年的事,自己都觉得风羽有些可怜,自家人没了,自己还得为了同一个理想去拼,偏偏还被瞒了那么多年,这要真算起来,自家还是他仇人呢。
“害,我你也知道,不咋会安慰人,不过既来之,则安之,人嘛,总要向前看,至少你功成之后,名声在外,天下皆知,也好还你夏家清白和传世之名啊。”
风羽无关紧要地摆了摆,“希望如此吧,你今日找我,难道是找到了我想要找的地方了?”
秦无量本来是想两兄弟切磋切磋的,话题一下子就扯远了,他吞吞吐吐了半天,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风羽走在前面,突然就发现边上没人了,回头一看,秦无量还在那儿站着呢,看那犹豫的表情,风羽心中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皱了皱眉,“堂哥,不会是你没找到我父亲葬在何处吧?”
秦无量看着他,叹了一口气,手轻搭他肩膀,“君泽,你要想开一点,倒不是没找到,只是~”
“只是什么?”
“当年还能找到的完整的尸骨都带回来了,不过分不清谁是谁了,都葬在了一起,皇伯父亲立了一块碑,哀悼他们,据一些老人说,你父亲的尸骨也在里面。”
风羽站在原地,抬头看着天空,今天的天空好像格外的有些灰尘,阳光都不那么明媚了,就好像蒙上了一层灰,看不清。
好些时候过去了,老成和老李站在他不远处,江星晚陪在他身边,轻轻勾住了他的手臂,不忍说话打扰他。
“碑在哪儿,我现在就想去看看。”
“好吧,几位跟我来,那地方在北府兵营后面隔一座山的地方,现在去得带上火把。”
说是在青州境内,可一行人走起来也是走了很久,太阳完全看不见了,才走到那山脚下。
“这是英魂山,是皇伯父起的名,当年战死的义军就在上面安葬,因为很多找不到归处,所以有亲人后来回来了,就在不远立了无字碑,算是祭奠逝去亲人。天黑了,现在还要上山吗?”
“上山,堂哥,你们可以不去,我们几个自己上去就行了,有劳你们带路了。”
“这叫什么话,他们是为国捐躯的英雄,我是军人,前来看望表示敬意也是天经地义,何况这是我们秦家欠他们的,既然到了,也该上去看看。”
“多谢。”
秦无量没有反驳,他知道,风羽这是在替他父亲他们说话,他来到这儿,立场便是他父亲一脉。
“站住,你们什么人?大晚上的跑来这英魂山做什么?都不许上去!”
一行七八个人还没走呢,后面一声叫喊拦住了他们的脚步。
风羽回头望了一眼,天太黑,只看得见火把在往自己这儿移动着,不过听声音是个老伯了。
他们也不着急,就在这儿等着那人走过来说话。
“老伯,你是谁?为何不让我们上山?”
那老伯衣服有些破布,也不知道穿多少年了,也挺脏的,脚下一双布鞋火光下都能看得出泥土,不知道从哪儿泥泞地上过来的,抬头看他面相,有些蜡黄,不过到不算太瘦,就是那门牙没的太明显了,还有那右眼是偏灰色的,有点吓人,估计是瞎了。半驮着背,手上举着一根火把,小跑过来还大喘着气儿。
秦无量走上前说道:“邋遢老头儿,是我,秦无量,之前来过的,还记得吗?”
那老头低着头,嘴里呢喃着,估计一时没想起来。
“君泽,这位大家都叫他邋遢老头儿,也不知道在这儿住多久了,一直守着这座山,自称是青州老兵,就是脑子不太灵光,还瞎了一只眼,任何人打这儿上山他都要过问的。”
“老伯,先父就葬在这山上,我不久前才得知这个事,就赶来想祭拜一下,上去看看,没别的意思,希望通融一下。”
那邋遢老头儿举着火把离近了点儿,在风羽脸上照了一会儿,那火焰都快蹭到风羽脸上了,不由得用手挡了挡,往后退了一步。
“你说你爹埋在上面了?”
“老伯,正是。”
“放屁,你个不肖子孙,这上面的都是二十年前的人了,你爹死了二十年你才来看他第一眼?滚滚滚,离这儿远点儿!”
说着,那老伯激动了起来,左手上居然还有一把铲子,就要赶人走。
几人也都是无奈,这是不是老兵不知道,但明显是守墓人,总不能把他绑起来的,这传出去自己这边可就站不住脚了。
“老伯,我真的是来看望先辈的,如果您不放心,可以与我们同行,你看,我们队伍里还有好几个当兵的呢,哪里会对前人不敬。”
那邋遢老头也顺着看见了秦无量身后几个穿甲胄的士兵,那气质不像假的,也消停了下来,不过还是不太放心,一直盯着他们,不放行。
“看先人非得晚上来吗?白天不行吗?瞅着不像是贼人,到像个公子哥,大晚上的非要做这种事,快回去回去,我这儿不让过,明天天亮再来!”
风羽看这老头死活不放,自己虽然心切,可来都来了,也不在意多等一夜了。
“老伯,那我们就在这儿等到天亮,可以吗?这总不能还赶我们走吧。”
“没地儿住吗?夜里凉,还没开春呢,看这小身子骨别冻坏了。我这老人家腿脚也不好,总不能也在这儿看着你们吧。”
风羽听着觉得有些好笑,这老伯太执着了,非要看着自己等人走才肯离开。
“老伯,那这样吧,我们都是骑马来的,道不近,晚上有不好走,您不放心我们,那我们去您的住处等着天亮可以吗?您总能看得见吧。”
“这~”那邋遢老头也怕自己走了他们就硬闯,这个主意倒是不错,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我那儿就一间房,住不下。”
“没关系,您住您的,我们在外面聚个篝火就成,有毯子和大衣,不会进屋打扰的。”
“那,这,这样啊,哦哦,好吧,也行,你们跟我来,明天我陪你们上山。”
“那就辛苦老伯了。”
不远处的小木屋前,三堆火焰烧了起来,就在窗户前,也好让那邋遢老头放心。
“冷得话就做近点儿,今天晚上一时心血来潮,辛苦堂哥和几位将士了。”
“小事儿,我也没想到这邋遢老头这么倔,眼睛腿脚都不好,还非要拦着,以前我都是大批行军来的,估计没敢拦我们。”
“算了,晚上上山也确实不方便,等天亮吧,只能就地而席了。”
“行军打仗,这种场面不是常有的事儿嘛,无非就是冬天而已,这里三堆火还有毯子,不成问题,这点还算不得困难,君泽你就安心吧。”
风羽点了点头,也没多说话,只是看了一眼木屋,很好奇这邋遢老头到底什么人,会不会认识自己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