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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云深处亦沾衣

更新时间:2022-04-30 08:50:49

  月夜之下,两道身影紧随着一个恍惚不定的影子急急奔走,很快跨出了幽冥巷的范围,也远去了古老坊市的踪影。

两人从一片荒凉无依的坟茔群间穿过,脚步急促而有规律,惊出了藏匿在碑下穴中的野鸦老狐、幽幽磷火,举目四望皆是惨然。

江闻这次非常确定,前面不远处的东西并没有依靠天蚕丝牵引,就做出眼下种种诡异行动。

对方是真真切切地在如鬼魅般行动,姿态超乎了一切武学窠臼,那僵硬的关节纹丝不动,整个身体就如同在胶片上奔跑放映似的,一帧一帧地被向前抽离着。

月下追鬼。

江闻的脑海中突然冒出这四个字。

他只觉得自己如今的行为荒谬绝伦,居然会和一个头颅几乎要断掉的尸体竞跑。但眼前不远处的身影有几分熟悉,同行的冯道德尚且咬紧了牙关一刻都不肯停歇,江闻也只好继续追赶。

两人就这样追出去了两里地,面前的东西忽然就失去了踪影,竟是凭空蒸发一般,在他们双目紧盯的情况下,忽然消失在了空气之中。

冯道德猛地停下脚步,面庞全是内气翻腾又强行压制的青筋,难以置信地看着江闻。

可此时除了凛冽寒风中飘散的一股怪异气味,已经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他们两人方才追着的东西是真实存在过的。

对此,江闻也只能停下脚步耸耸肩,表示他对眼前的一切都一无所知他们两个,一个是武林巨擘武当派现任掌门,一个是连武当派掌门都承认的绝顶高手,不仅徒劳追着一个鬼影许久,最后竟然还追丢了

“冯掌门,我们刚才没有眼花吧”江闻走上前仔仔细细地检查了周围土地,确认没有任何暗道地洞,对方也确实消失不见了。

冯道德似乎对于追丢一事有些愠怒,又好像在因为别的事情烦恼,双眉紧拧不开,斜睨着说道。

“怪力乱神,子所不语。江道长,你应该不会把今夜之事说出去吧”

时至今日,冯道德仍倨傲地只称呼江闻为道长,不肯承认他这个微末武夷派的掌门身份可能在他的眼里,能让他称呼一声掌门的,怎么也得是江湖上有数的名门大派。

这不光是他自己的事情,也是武当派的颜面问题。

可这称呼在此时就显得很诡异了,他们两人或身为道士、或打扮成道长,实在是看不出有什么不语鬼神的资格。

江闻瞪了他一眼,只当这人偶像包袱太重,转头打量起了周围的环境,想要确认自己所处的位置何在。

从方位上来看,他们应该是朝着西南面跑出了几里,此时驻足望去,北面正有一座黝暗潜伏的山峦,黑夜中看去怪木林立、乱石嶙峋,正如一头看不清全貌的昂然巨兽蛰伏在黑暗中,一声不吭地打量着他们。

幸好山脚绵延着一段曲折的城墙可供辨认,隐约能看见城头上的茅草累累旁逸,替代着早就不存的城墙哨兵,长久森严地守卫着古堞。

“南面城墙荒废,看来已经误入了九仙山的范围。”

冯道德沉吟片刻,缓缓说道,“三山两塔是耿家与朝廷陈兵争夺之处,守卫最为森严,还是不要靠近为妙。”

可江闻并不这么认为。

他摸了摸下巴,指着不远一处灯火通明的地方:“冯掌门此言差矣。如今城中形势诡谲,那么把守最为森严的地方,不就是宝物最有可能出现的地方吗”

江闻了解得很清楚,福州府衙之中的清兵倾巢出动,就连衍空和尚都不再坐镇,前往福州城中查抄大户、封禁山海显然别有所图。

此时不远处有一座寺院灯火通明、守卫森严,隐约还有高塔耸立的轮廓,明显得像光头上的虱子,他有什么理由不去凑个热闹看看呢

冯道德面色不虞地看着他:“我说了不去。况且九仙山近在眼前,你不打算上山了”

“不着急。对方真要下毒手的话,红莲圣母如今尸体都凉透了,我趁热去干什么还不如先把热闹看完。”

江闻摆了摆手,不以为意道,“倒是你啊冯掌门……你怎么知道自己要找的九幽真经,就不会在那座寺中呢”

说完运起轻功起身离去,也不管身后的冯道德如今是什么表情。

然后就像江闻所料想的那样,冯道德犹豫再三,还是跟了上来。

这座佛寺位于九仙山的西麓,远远就能看到“定光寺”三字,两侧寺墙嵌有“广度有情”和“法施天下”的寺旨,然而楼宇山门皆已经破败不堪,勉强还剩几座大殿支撑着未倒塌,寺中青石板间杂生荒草也满目苍凉,全于入秋后焜黄老矣。

“这里是唐天佑年,闽王王审知修建报恩定光多宝白塔的禅院。可惜在嘉靖年间,殿宇大多毁于倭患,到如今也无力修缮。不知道清廷在这里找什么东西……”

冯道德可能是为了缓解尴尬,自顾自地小声着,声音恰好能让江闻听得一清二楚。

而江闻此时也没空嘲笑他的嘴硬,正紧盯着忙碌于进进出出的清廷官差,此时民夫一筐一筐往外运送碎石瓦砾,外围岗哨也都困倦疲惫,正好给了他们俩可乘之机。

两人绕寺一周,发现这里看似森严,却是个外实内虚的样子货。北面有一段院墙倚靠着山势修建最为低矮,人也最少,又有杂树方便藏身,便在混杂之际翻过了禅院的外墙潜入院中。

定光寺中灯火通明,江闻一踏入禅院内,就抬头看见一座巍峨白塔矗立,七层八角气势俨然,每层的斗栱、云楣、栋梁、栏杆都经过精雕细刻,与这座早已破落的禅院极为不协。

塔基周围遍布挖掘的坑洞,乃至撬起白石砖基、敲碎青色砖石,似乎急不可耐地想要找寻什么东西,丝毫不顾及岌岌可危的地基,以至于沉重庄严的报恩塔身,如今都出现了肉眼可见的倾斜。

清廷派人把守的地点在更前面,白塔这里仅偶有闲人经过,看上去绝非清廷的手笔……

“这是耿家干的他们这是犯了什么病”江闻震惊无比。

冯道德也沉默了片刻:“坊间都说耿家在三山两塔间大肆搜寻,我还以为是有夸大的嫌疑。如今看来还是多有修饰……”

江闻用手肘捅了捅冯道德:“冯掌门,你说耿家是在找什么东西”

冯道德不动声色地往边上挪了半步,拍干净夜行衣上的尘土。

“两家争夺位置几近,故而耿家要找的东西与清廷想来所差不远,应当都在找那五代十国间的胞皇尊身。”

“胞皇”

“闽国信奉的霪祀罢了。当初闽惠宗奉若真神,号称祷求皆有灵应,乃至于举国皆乱,匆匆亡于吴越。”

冯道德把其中关窍约略说了一些,就不愿意再提这九仙山间的陈年怪事,独自念诵起元始天尊说北方真武妙经,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去。

两人一前一后跃上了寺殿顶上,悄然从定光寺北院往南移动,一点一点靠近南边灯火更为辉煌的那座佛殿。

江闻与冯道德潜伏在一处屋顶翘檐墙上,观望了几刻钟,发现那座大殿被拆得七零八落,只剩半间佛殿还矗立在那里,毁坏程度比耿家手笔更为严重,就连殿外的青砖栏槛底下都被翻土数遍,掘地三尺。

这里灯火通明,不给一丝藏身的阴影,然而众多民夫出出入入,担土运石,却没有一个敢靠近那座半残的佛堂,宛如里面关锁着什么洪水猛兽。

“清廷这分明是要收官的架势,如果有东西,一定被藏在那座殿内。”

冯道德两眼放光,不容反驳地说道,立即伺机飞跃了屋檐,掀起几片屋瓦从房梁上倒垂而下,悄然钻入这座众人敬而远之的残殿。

大殿之中打扫干净残垣碎瓦,填满清廷从定光寺各殿拆卸搜刮来的古物,石物木物分开堆放着。从近日挖掘出来的历代古迹,石槽石础比比皆是,乃至佛殿木作都被藏匿其中,造型间斜抹栱眼、昂嘴曲线,梁底起?、梁头卷杀,造型静穆沉古得异常。

江闻随后潜入时,冯道德已经在古物堆中仔细搜寻着,无暇顾及其他。

于是江闻就自己到处打量,最先映入眼帘的反而是一些独特的雕像,譬如密宗风格鲜明、汉地难得一见的女像弥勒菩萨,还有一尊遍布土沁痕迹的独臂僧侣像,造像瞑目持掌,双唇微启,也是栩栩如生。

断臂佛像江闻见得多,独臂的塑像倒是不多见,忍不住多打量了几眼,随后步入了另一处石物堆里,就看见了一面僧院残碑,诉明这个雕像的来龙去脉。

碑上说,那是定光寺中的一位前代高僧的故事。

前朝某代福州城久旱无雨,禾苗不长,有名游方僧法号义收,称愿意入寺祈雨,然而他的形貌邋遢,话语癫倒,遂为僧首不允。

义收和尚发下宏愿,当场挥刀便自断一臂,震惊众人,随后坐入寺前木柴堆中,昼夜诵经祈雨,吩咐说三日后如无甘霖,则将他焚薪烧死便是。

看到这里江闻倒吸一口气,好一个狠人。

三天后约定时辰已到,柴堆火焰刚刚升起,忽然天降大雨将柴堆浇灭,义收和尚于柴堆中从容走出,就连断臂的伤势都已经愈合。

自那以后,他就将自己关入定光寺的一间柴房里昼夜诵经、从不与人谈话,不论昼夜都高烧灯烛、烟油缭绕,寺中却明明从没给他添派过灯油。

义收和尚就这样大隐于市,直到某个雷雨之夜大喝三声、传响山岩后悄然圆寂。而为彰纪他的神通,定光寺的香客便出资修了这座塑像,又于义收和尚圆寂的柴房之上,加盖了这一座“法雨堂”。

刚刚读完石碑,江闻依旧保持着满腹疑惑的状态,就看见冯道德也一脸魔怔地死死攥住胡子,紧盯住某个石制古物的一角,随后颤抖着伸手,慢慢掀开了盖在其上的粗布。

粗布滑落,古碑头有宋高宗赵构御书,周身浅浮雕云纹,碑额正中篆书两行“光尧寿圣太上皇帝御书”,周饰雷纹,上刻火珠,两侧云龙缠绕,可惜碑文全然漫灭不清,仅剩落款小字“德寿殿书”及一枚方印。

随着冯道德的发力,一座巍峨的古碑,倏然在昏暗的殿内显出真容。而最为引人注目的,便是碑前遒劲有力的几个大字演山先生神道碑!

“髑髅太守的墓碑,竟然藏在定光寺下面!”

神道碑,指的是立于墓道前记载死者生平事迹的石碑,多记录死者生平年月,所作贡献等。而冯道德所找到的髑髅太守神道碑,岂不是前宋知州黄裳的墓碑!

江闻也大为惊奇,拍着厚重的碑身感受指尖触及的寒意。

“可惜了冯掌门,上面刻字已经磨灭,找到也没有用……”

江闻刚抱怨了一句,随后一拍大腿作猛然醒悟状,“我知道了!衍空和尚将这些古物收藏完备,又悄悄将人手抽走,一定是发现这块碑的线索不是自己想要的,才暗渡陈仓!”

冯道德面色凝重地看着古碑,似乎对这个前宋时的武林前辈充满了忌惮,脸上什么情绪都有,偏偏没有江闻预料中的失落。

这位武当派掌门对江闻的话充耳不闻,嘴里喃喃说道:“殄文碑刻的传说竟然是真的……莫非真的只有幽冥之鬼,才能读懂这碑上的文字吗……”

冯道德正在意乱神摇之间,江闻却忽然抓住他的肩膀,施展轻功腾上了房梁,揽起衣襟袖带掩藏行迹,就连呼吸心跳都变得绵长微弱。

随着一连串急切的脚步声响起,一道影子投射在门外,忽然撞开了残殿的大门,动作诡捷地闯将进来。

而在他身后的门外,是一连串倒地惨死的清兵与民夫,合计数十人扑倒在地气绝身亡,竟然没有发出一丁点声响!

冯道德以眼神示意,询问江闻为什么会察觉到有人靠近。江闻用口型言简意赅地说出两个字杀气。

闯入者一身黑衣飘忽不定,每一步都踏在殿内的阴影之间,溶溶曳曳好似湖中涟漪,全然窥不清虚实,江闻也只有在他身形起伏间,才发现他脸上带着一副面具,正如痴如醉地站在无字石碑面前,心无旁骛地注视着。

而那副面具,又是一副让他很是熟稔,五官颠倒扭曲的鬼面,又是个如出一辙的鬼面人!

江闻连忙看向冯道德,却发现他也是同样的表情茫然,十分忌惮地观察着殿内形势,随着对方搜搜检检着靠近碑文漫灭演山先生神道碑而瞳孔微缩。

看得出来,冯道德不认识对方,也不喜欢似这般觊觎九幽真经的人。

江闻又看了眼屋外的情景,一路都是忽然死亡的差役民夫,这人似乎根本没打算掩盖自己的行踪,随心所欲地开启杀戒。

可他随即一想,这事没有那么简单。

同样打扮的鬼面人在暗地里掀起了满城的风雨,挑拨着各方势力早已脆弱不堪的神经,如今这场杀戮毫无疑问会将清廷的怒火点燃,在清廷与耿家之间,再一次激化矛盾。

而这件事,似乎也是幕后黑手所乐于见到的情况。

心思电转之间,江闻抬头看向冯道德。两人目光交错间,分别在布满灰尘的房梁上以指为笔写下了两个一模一样的字。

杀!

此时敌明我暗如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不将鬼面人了结在这里,便是错失了天大的良机!

眼见字合一处,江闻与冯道德两人再无多余动作,分别从屋梁上飞落下来,纷纷出手使出了一击必杀的招数。

冯道德在半空收敛身形,落地后便如同狸猫窜出,丈余距离转瞬即到,双手藏在夜行衣中劲力含而不漏,然而靠近一出手,便是撕风吼雨的刚猛之态,五指如虎爪根根竖起。

杀人之法中自古拳不如掌,掌不如指,冯道德出手直奔腰眼的经外奇穴。那并非不是一般外家锻炼能碰到的部位,只是腰侧形状不好抓拿,且离对方腰膂发力的源头近得多,若非有十足把握极难得手,可一旦得手,敌人便是九死一生、非死即残的下场。

冯道德手中绝学放才显露头角,刻意落后半步的江闻也随即赶到,夹击而至,狸翻蛇形毫无章法地贴身,悍然出手。

眼见冯道德用出了打穴拿人的功夫,两面夹击的江闻便明白招数不能雷同,以免相互干扰破坏,于是从浩如烟海的武学之中果断寻觅出一门武功,掌力在五尺之外引爆。

冯道德忽然觉得扑面一阵寒意袭来,一道掌力犹如排山倒海相似,阴寒的内力冲将过来,仅仅是被波及的自己也霎时间寒冷透骨。而首当其冲的鬼面人更是寒毒入体,触手冰冷,冯道德虎爪宛似摸到一块寒冰一般,全是寒冷彻骨之意。

这场伏击在电光火石之间,鬼面人甚至都没有时间反应,已经被两人的武功所击中。

武学皆凌厉狠辣、武者更是首屈一指,在这种情况下,鬼面人怪叫一声忽然抬脚踩入了一处阴影,浑身像是海绵般弹抖了起来,身体也虚实刚柔变幻不定,强行挣脱包围升空而去,撞破了屋顶瓦片想要遁走。

冯道德惊诧莫名,又看见鬼面人遁走前回头望向仅有一步之遥的演山先生神道碑的诡异举动,咬牙低声说道。

“此人心怀叵测,绝不可留!”

不需多做解释,江冯二人知道除恶务尽的道理,从法雨堂中飞身而出,紧随着鬼面人穿越荆棘林莽,撞入了一条荒芜废弃的石径里。

两人从定光寺大殿东边石径一路追赶,看见途径山腰有一方形的石亭,便已经进入了九仙山的范围。

江闻曾在白日看过这条路,直通向九仙山之巅的补峰,沿径岩石盘立,重叠成趣。倚栏西望,乌山耸翠,古塔峭拔,一块巨石上还龙飞凤舞地留着石刻,正是辛弃疾在任福州知州兼福建安抚使时,登山所作的一首西江月。

鬼面人的速度并不算快,显然已经被两人合力所伤,只是因为熟悉九仙山的地形而占据地利,曲折迂回间总能快上一步,但是两人依旧咬牙追赶,鬼面人的气力似乎终究不济,动作间也出现了诸多卡顿停滞的怪象。

此时山道上出现一棵古榕须根垂落飘忽,一木几乎成林,站定山岩之下不知多少岁月,树冠郁郁葱葱遮天蔽日。

就在胜利在望之际,鬼面人忽然凌空跃起,跳上了这棵七八人合抱都不一定能比及的榕树之中,猛然消失不见。

冯道德起身就要上树,却被江闻一把拉住,凌空挥出一剑,竟然铿地一声砍在了什么细不可查的、如钢铁般的丝线上方才若是贸然撞上,便只有被割截身体一个下场。

“冯掌门,你怎么连用过的天蚕丝都认不得了对方看来有所埋伏。”

江闻表情古怪地说道:“古树的树心一定有空洞,那人藏到里面去了。务必小心提防突施冷箭!”

随后江闻抢先跃上树干,以手中青铜古剑拨动着枝叶,斩断一根根悬系在枝间的丝线,果然闯入一处隐蔽得极深的树间缝隙。

昏暗的狭隙之中,鬼面人似乎在以逸待劳,面对着他们一动不动,颠倒恐怖的脸上似乎正在冷笑不语。江闻察觉不对,与对方无声对峙着,按剑在手一言不发。

冯道德见到这一幕抬手就要出招,五指如虎爪一般根根朝向经外死穴,一上来便是十成功力毫不留情,想要试探出对方在这里设伏的底气何在。

然而就在此时,江闻的行动却更快一步,反手一掌对上了冯道德的虎爪,以柔克刚地强行将他压了回去。

“为何阻拦我!”

冯道德恼怒地看向江闻,“这里分明没有天蚕丝!”

“这般心机深沉之辈实属罕见。给自己留的后路,竟然都山穷水尽时的金蝉脱壳、李代桃僵之计!”

在树缝中的江闻双目幽光闪烁,缓缓径直向前走去,随手两剑斩断了鬼面人背后的天蚕丝,趁对方软软倒下是上前扯掉对方面具,露出一张容貌多处被毁损、却仍显得秀丽明妍的人脸。

江闻说话间已经有了几分把握,而冯道德也皱眉不已地上前,对江闻微微点头,从嘴里吐出了江闻意料之中的名字。

“这人竟是……红莲圣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