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是白雪一点红,万里送春风的春雪隼!”
上官龙阳闻言转过身,却是满脸诧异的盯着吴亮,撇撇嘴道:“没想到你还知道这个。 ”他拿手指去勾了勾鹰隼的下巴,满脸宠爱。后者将脑袋贴在上官龙阳的手臂上,小心的去蹭。
“这正是春雪隼!千金难求,还是曾经一位远在边荒的故人替我找来的。它的名字叫凤来。”
上官龙阳抚摸着春雪隼柔软光华的羽毛,缓缓说道:“人情世故,江湖复杂,有些事情说不准呐,不谈那些只看利益的小人,就是那肝胆相照的弟兄,有些时候也耐不住诱惑,会在背后捅你一刀,但是这小东西不会,它知感恩,实在比人好太多。”
上官龙阳忽然轻咦一声,疑惑问道:“你怎么也知道春雪隼,按道理这是边境那边的产物,在像我们吴越这种江南地域是很少见的。”
吴亮想了想,道:“我是来自青州。”
上官龙阳道:“那怪不得,青州也处在蛮荒边境,那里的确能见到春雪隼。”
上官龙阳再次抚了抚这只名唤凤来的春雪隼,在鹰隼的脚爪下夹着一个纸团,打开是一张薄薄的信笺。
他用小指将信笺勾出,以指按压,用指甲盖便在那张信笺上刻画出黑色的字迹来,约莫是十个呼吸后,上官龙阳重新将信塞到鹰隼脚下,然后振臂一挥,那只通体雪白,眉上一点熏红的春雪隼便如利箭一般冲上云霄,在天上欢快盘旋一阵,便消失了踪影。
“静待佳音便可。”上官龙阳搓了搓手,望向那展翅飞向云端,已经消失了踪影的春雪隼,他的眼中满怀期待。
吴亮见那华贵到千金难求的春雪隼已消失了踪迹,他才缓缓低下头,不去看边上的上官龙阳,而是低声道:“看来,老宗主早就有所谋划啊,就算是被人算计,也留下了后手。”
上官龙阳不怒而威,平静道:“作为一派的掌门,当然要栽培一些自己的直属势力,我当初还是太自信了,察觉到常渊等人的狼子野心,但没料到他们真敢出手,做出谋逆之事来!”
吴亮不动声色,只是微微动嘴,道:“老宗主究竟还是经验老道,饱经风霜。”
静候佳音,却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十天光景过去,上官龙阳也不清楚自己的嫡系是否还在山上,如今他们众人就在这干等也不是个事儿,尤其是他戴着那顶从菜园厨房偷来的斗笠,更是显得突兀。
而就在这时候,梁昕云忽然指着那三宫四殿中的一宫,疑声问道:“这是哪一座宫殿,为何现在还正门大开?”
按道理,门派中的府邸,都是早开晚闭,就像皇帝的早朝一般,白天可允弟子们拜访,晚上却要留些私人空间。
上官龙阳朝梁昕云所指的方向看去,这是青沉宫,里面的老家伙姓段名雷,和他的关系还不错。
当初只知道常渊暗自下毒,最后率一众人以借口商议要事为由,攻上云须阁,那一日青沉宫宫门锁闭,段雷长老被常渊以事务支了出去。
“段雷这老东西,平日里最见不得吵闹,哪怕一丝声响他都要跑出来呵斥一通,更别说他青沉殿宫门,没有个三顾茅庐,那是不会开门的。”
“今日是见鬼了?”
上官龙阳记得,段雷受不了喧嚣,喜好在宁静环境中清修,他有个习惯,就是开后门而不开正门,真有要事,也麻烦从青沉宫后殿小门入内。
正好众人在外边站着也不是个事儿,吴亮便提议道,诸位要不便进那青沉宫一坐?
梁昕云轻轻扣响青沉宫的大门,但立即被上官龙阳止住,他道:“不必礼数,这样反倒会惹段雷不喜,他本不是个迂腐的人。”
青沉宫都是以大理石铸就而成的宫殿,在两边镶嵌有青玉,使整个宫殿笼罩在一片富有生机的绿芒中。
走进殿内,一股冷淡的风便迎面吹来,就像青沉宫的主人那样,性子寡淡,厌恶喧嚣。
小道童孙玉山小心翼翼的走着,生怕自己的脚步声会吵到这里歇息的仙人。
一旁的上官龙阳忍住笑意,提醒他道:“走路还是不必拘束的,这里的地面通透,玉石沉积,可以隔绝声音。”
清冷的客殿中一个人也没有,甚至摆放的器具都少的可怜。
这段雷长老也算是个奇葩,别的长老,好不容易奋斗了半辈子,终于爬到高位,心里想,这怎么着也得后半辈子享受享受。
可他倒好,不仅拒绝了侍奉他的弟子随从,甚至连婢女也不要。
那让人舒心的婢女沐浴更衣,童子洗睡斋饭,按理来说很方便才是,但段雷宁可所有事情自己一人操办。
甚至门下弟子还能有幸看见,段雷长老半裸着身子,深更半夜走到澡堂借用,只因为他嫌弃青沉宫的木桶太占位子,被他随手拆了。
一边走着,小葡萄一边心中感慨,“这可真是个奇人!”
当他门下弟子才好,什么事情都不用做,哪像自己天天在绝意宗,还要烧茶烧饭,想想就悲催。
穿过客殿,终于走到主殿中,和预想的一样,这主殿更是空旷到极点,放眼望去只看到一张太师椅,一位老者正襟危坐,闭目沉思。
“老段!”
上官龙阳走过去,轻轻去碰了一下老者的胳膊,但老者依旧做沉思状,不予理睬。
上官龙阳微皱眉,他察觉到一丝异样,伸出手摸了摸段雷的鼻息,发现他呼吸急促,但喘气声小。
上官龙阳再点他穴道,两指夹住老者胸口脉络,对准他的膻中穴与天极穴一扭,后者顿时面色一震,喉咙里吞咽,紧接着便一口血吐出来。
段雷已然转醒,但他双眼瞪大,眼中布满了如蛇纹一样的血丝,他的表情很狰狞,此刻紧紧盯着面前这个带斗笠的陌生人物,原本放在腿上的手在惊颤。
“你怎么了?”上官龙阳疑惑问道,他脱下自己的斗笠,露出自己本来的面貌,原本以为段雷见到了自己会稍微定些,谁想到段雷面色更惶恐,甚至他颤抖着的双手,在自己腿上抓出了一条条血痕。
上官龙阳百般询问,但段雷就是不开口,全身上下好像有蚂蚁在爬,深受某种折磨。
这位经验丰富的老宗主,顿时就察觉到,段雷只怕是中了某种异毒,这样子全身战栗,发抖,对于他这种有特殊癖好的人来说,简直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是谁害你成这样!”
上官龙阳见自己好友落得这般境地,顿时悲愤欲绝,声音颤抖着问道,“你是不是也遭到那常渊的毒手,是他害你的对不对?我现在就去找他,替你报仇!”
段雷也不知能否听懂上官龙阳的讲话,他的眼球逐渐上翻,从脖子到脸上,一道猩红的血丝蔓延开来,缠在他的脖颈,段雷被这道异样的血红勒的喘不过气来。
上官龙阳看出来,是自己强行将其唤醒,导致他体内的毒素再度发作,他立即施法,不惜以自己的内力探入段雷的窍穴,暂时以内力封禁将他心窍周围的穴位堵死,不让血毒攻心。
暂时止住了段雷的伤势,但上官龙阳依旧不明白,到底为何段雷的眼睛一直上翻,在朝着天花板看,而且在他的脸上充满一种深深的戒备。
不过,接下来,他便知晓了。
在一声惊呼中,那原本显得富丽堂皇的宫殿忽然猛的一颤,一滴水滴到了上官龙阳的斗笠上,他忍不住抬头往上看,却看到了一个如同蝙蝠倒挂般的怪人,正如吸盘一般倒立在天花板上,他的一只手撑着玉石,另一只手握一柄短小精悍的三叉戟。
就在上官龙阳仰头的一瞬间,那人双腿一蹬地,整个人盘旋而下,他手中的三叉戟飞速旋转,如一道冰冷的飓风朝着上官龙阳的肩膀刺来。
“小心!”梁昕云等人看到变故,惊恐中连忙出声提醒。
上官龙阳冷笑一声,当他见到青沉宫宫门大开,他心中就存疑,这里果然是有古怪。
不过观那人的身份手段,以及悬梁的诡异行事风格,似乎并不是正道中人,而是像极了魔教,上官龙阳呵叹一声来的好,抬起手衣袍轻轻一卷,便将那人的三叉戟团团裹住,饶是一柄钢铁玄风,也没能撕破上官龙阳内力鼓荡的玄衣法。
他伸出右手,对准那飘荡起舞的衣袍轻轻一弹,顿时原本松弛的衣袖再次充满一股磅礴的真气,上官龙阳一甩臂膀,连带着一股巨力袭来,那人便只得退后转身,差点一个踉跄。
“竖子安敢闯我南天剑宫的大殿!”
上官龙阳冷笑道:“倘若是我功力全在,就单单说那一袍,便能叫你从殿内滚到殿外,浑身寸寸筋骨断裂,满身上下血肉模糊。”
那人闻言却不以为意,大笑几声。
笑罢,以一种古怪的眼神环顾四周,然后用奇特的口音说道:“老匹夫,别以为我不知道,刚才那一下已经耗尽你所有气力了吧?想虚张声势喝退我?爷爷我没那么容易欺骗!”
上官龙阳脸色一沉,虽然没有那怪人所说这般不堪,但因为先前不留余力的去替段雷治伤,在他甩袖时候一不小心牵扯到了内伤,此时此刻还真不好继续发力。
“怎么?说不出话来了?”
那怪人冷笑,重新握住自己手中的三叉戟,卯足力气,再次冲锋。
他那诡异的身法,足尖只是轻轻点地,整个人就如同飞起来一般,在半空中俯冲。其实这是一种叫蝙蝠冲的秘术,其要义就是利用真气灌入足部,在腾飞的一刹那,双手压低,控制真气抵消那股反冲力量。
上官龙阳眼见那人袭杀到面前,不为所动,直到那三叉戟上的寒光已经照到了他的脖子上。
众人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屏住呼吸,小道童孙玉山紧紧盯着一手按着斗笠,另一手缩在衣袖中的上官龙阳,他心中纳闷,这个差点当成自己便宜师父的老家伙,怎么愣住了?居然不还手?
小道童孙玉山顿时在心里为这说话谈吐都十分和蔼的老宗主捏了把汗。
但见那利刃袭来,身后都是死角,已经避无可避的上官龙阳,忽然对准那寒芒,将自己手中的斗笠扔了出去。
一顶破烂的斗笠,原本是盖在厨房间腌菜用的,此刻不仅没被利刃穿破,反而挡住了那旋风般的三叉戟。
怪人被斗笠砸中手腕,全身如遭雷击,整个人吐血抛飞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