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傍晚。

雪竹书院的教师们结束了疲惫的一天，雪尘回到小院准备开始每天的修行。

如今，在李青竹近乎野蛮的锤炼下，她也顺利进入了人仙境初期，底子十分扎实，至于修行功法，她没选择鬼修那一套，因为要她舍弃肉身，无异于痴人说梦，好在身边有李青竹镇着，也没人敢对她选择修阳魂说个不字。

其实她的天赋不仅在符箓一道上，修行的速度也不差，若是李青竹不刻意将她放在武者境压榨肉身潜力，她有着灵境间接的资源支撑，现在肯定不比李青竹的境界低。

李青竹已经步入地仙境，她自然不愿落后太多，因此每天除过沉浸在符箓一道中，其他时间几乎都在打坐修行。

她自信用不了多久，便会赶上李青竹的境界，哪怕真实战力不如呢，起码境界上不能差太远。就在她准备入定时，李青竹找上门了。

“有事？”

雪尘不咸不淡地问道。

李青竹不以为意，毕竟整个书院除了他之外，其他人如今都很累，就是那些只负责教读书识字的老先生，要不是李青竹给的价太高，恐怕早都逃下山了。

他开诚布公道：“我是来跟你道别的。”

雪尘瞳孔猛地一缩，继而释然笑道：“你早说过会走，道别与否有那么重要吗，反正还是能见着的对吧？”

“是这个道理。”

李青竹笑着点头，“我明早就要去战场，今后书院以及符箓司就算彻底交给你了。符箓司那边有长老的人先撑着，你可以暂时不用管，任他们折腾。书院这边，我带的那几十人，从明天起你接手，怎么安排他们你自己看着办吧。还有你自己的修行，唔……该说的好像以前都说了，这样吧，最后再给你点好东西。”

他拿出了符箓阵法大全、问要集，以及那本符箓-从门到精通摆在桌上，沉声说道：“前两本是给你的东西，都是真正的好东西，白玉京都不一定有，至于外传与否，在你自己。最后这本是现在教材的原本，你留着可以做个参考。符箓一道，除过基础外，想要再提高就得看个人的悟性与创造力，希望这些东西能帮到你。学堂及符箓司的开支等，我也安排好了，一目鬼会代你处理一段时间，你安心将眼下的问题解决先。我能做的也就这些，今后要靠你自己了。”

屋内沉默许久。

雪尘开口问：“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李青竹略作思量，缓缓摇头。

雪尘收起三本册子，随口说道：“咱们的买卖我会遵守，但也请你记住，你还欠我一个条件。等我想好了时，你不能拒绝，这是你答应过的。”

“好。”

李青竹沉声答道。

雪尘摆了摆手，望着李青竹离去的背影，心中好似有千言万语要说，可一张口又不知从何说起，也好似一张口便全都忘了，最终只是无言目送他的离开。

清晨。

一佩剑男子出现在书院外。

李青竹笑着与王大爷打过招呼，而后迎了上去。

“接我的人就是你？”他问。

佩剑男子点头道：“我叫江中，冥昭二长老，剑修。奉命保护你的安危。”

他与李青竹见过面，只不过这还是第一次说话。

先前他与鬼王闯入裂缝中，小半边身子都被扯碎，如今换了副身躯刚刚出关，便再次接到了鬼王的命令，因而李青竹压根不会认识他。

“多谢。”

李青竹拱手笑了笑，“边走边说吧，我还不知道那边的情况，还劳烦你给我介绍下。”

两人各自御风而行。

江中照顾着李青竹的速度，同时缓缓说道：“我们这边损失很大，但对方丝毫没有妥协的打算。目前，战场上他们稳守裂缝入口，我们则寸步难进，如果你有办法控制入口，我们会倾尽全力给你创造机会。”

“我只能说尽力而为。”

李青竹一脸淡漠，“我希望你们不要抱太大希望。对了，杨家兄弟还在吗？”

“你是说杨明，杨信两兄弟？”

江中见李青竹点头，随即摇头苦笑，“都战死了。”

李青竹沉默片刻，开口道：“到了战场上，你不需要时刻跟着我，只要我不到必死的境地，你不用出手。”

江中瞅着李青竹打量了几眼，忽然问道：“你是不是想说，其实压根不需要我保护？”

李青竹笑了笑，不置可否。

江中沉声道：“我听过你的事迹，你对敌人狠，对自己更狠。我也知道，每一名强者都是在生死边缘磨砺出来的，可我要告诉你的是，如今我们整个鬼蜮的未来都在你一人，我希望你理解。”

“言重了吧。”

李青竹呵呵笑道。

江中认真解释道：“如果你解决不了，那么我们只能请白玉京来帮忙。如若不然，我们鬼蜮迟早被这些怪物占据，我们都将沦为丧家犬。白玉京来，虽然有可能帮我们解决问题，可白玉京最终会开出怎样的价码，我们不得而知，但不管怎样，我们也都只有接受的份，因为我们没得选。”

“你们不会卖了我吧？”

李青竹笑眯眯地问道，“我跟圣朝那赵家可有死仇，跟白玉京的仇怨也不小，万一白玉京要你们交出我，你们会怎么办？”

江中似早等着他这句话，当下果断答道：“我会护送你去妖族。”

李青竹嗤笑。

“这是最好的选择。”

江中叹息一声，“你对于鬼族的价值不言而喻，一座雪竹书院就无人可比，只是如今咱们鬼，鬼蜮的形式不容乐观。我只能带着你先去妖族避避风头，或者干脆带你找个地方藏起来。希望你能理解，毕竟我们有着共同的敌人不是？”

“再看吧。”

李青竹自嘲一笑，随即摆了摆手，没再多说话。

江中虽也没说话，心中却是暗暗点头。

如果李青竹听闻冥昭要跟白玉京合作，没有半点担心，那么他可能真的有问题，既然他顾及白玉京与圣朝皇室赵家的针对，又不耻于妖族避祸，接下来关闭阵法一事，他便不得不用尽全力。

傍晚。

两人还未走近战场中心，远远地便瞧见了半空中的那道裂缝，犹如苍天俯瞰大地的一只竖瞳，尽显神秘与威严。

李青竹时隔数月，再次看见这道裂缝，心中多少有些感慨。

当初要不是他急于立功，这裂缝便不会出现，而他现在指不定已经身处冥昭，开始寻找女青鬼律了，可惜这世界上没有后悔药。

“太阳落山后，那裂缝中会有阴气溢出。”

江中提醒道，见李青竹一脸懵逼，便又解释，“你放在观海楼旁边的那海崖，就是常年遭受这种阴气侵蚀，所以才会变得异常坚硬，现在咱们脚下这片土地便是如此。你也别问我为什么只有那里，我不清楚的。”

李青竹一脸凝重，沉声说道：“有地图吗？就是海水退去后这片地域的地图。”

“有，在大营那边。”

江中瞅着他，疑惑道，“你发现了什么？”

“只是些猜想。”

李青竹随口答道，并没有细说的打算。

因为他的这个猜想一旦被证实，那么鬼蜮先前的一切努力，都将白费，而且他能否关闭出入口，也将变得无足轻重了。

不多时。

两人来到冥昭修士大军的营地，大长老在此次亲自坐镇，与李青竹见过面后，江中提出了要看地图的想法，大长老也没多问，直接将一卷羊皮铺在桌上。

他介绍道：“据目前探测来看，海水退去后的地方，比鬼蜮现有的地盘还要大。如果不是这里地处偏远，恐怕我们也很难瞒住白玉京以及妖族那边，只是这场大战……呵呵，我们的实力还是太弱了。”

李青竹盯着地图看了半晌。

他忽然问道：“你们确定，我放在观海楼旁的那巨石是因为这种阴气，才导致硬度发生了变化？”

大长老与二长老江中对视一眼，皆是点头肯定。

江中沉声道：“不会错。你大可看看咱们脚下的地面，原本这都是稀泥或者砂石，可阴气笼罩数月下来，他们真的发生了变化。而且，我之所以敢肯定，还因为裂缝中流出的阴气所笼罩的范围不算大，除此外的地方，依旧是海底抬升后的场景，并没有丝毫变化。”

李青竹的脸色逐渐凝重起来，目光在地图上的两点间来回流转。

一处自然是裂缝所在，而另一处则是观海楼旁原本的海崖所在，两地间隔那么远，为何海崖会遭到阴气侵蚀？

“我需要确认一件事，劳烦你们谁去一趟这里。”

他在地图上点出了观海楼所在的位置，“我需要知道这里海崖现在硬度，最好是能分辨出阴气侵蚀的时间长短，你们谁速度快，现在就去一趟吧。”

“很重要吗？我们不是刚过来嘛，再说，那边目前还没有阴气蔓延过去啊。这跟阵法也没关系吧。”

江中问了一大堆问题。

李青竹只是摆手道：“很重要，我必须要知道。”

大长老看了眼李青竹，随即望着江中劝道：“你是剑修，要不你去一趟吧，也花不了你多少时间。上面对这件事很看重，咱们听李青竹的就是了。”

江中没再多说，只跟李青竹确定了需要确认的细节后，随即化作一道流光返回。

前半夜，江中带着李青竹需要的信息返回。

如今那崖壁确实还有阴气侵蚀的痕迹，不过效果很不明显，看样子不到一个月的功夫。不过，那边确实没有裂缝中阴气存在的痕迹，以前没发现，如今更是没有。

李青竹闻言，一巴掌拍在桌上，失声道：“大事不妙！”